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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瑞荣誉丨回忆录——援藏那些年 · 上
发布日期:2025-08-08     阅读量:1406         分享到:





时光如白驹过隙般飞逝,距离我援藏结束已经2年了。有前辈或律师同行让我写写这段经历,回忆那些在雪域高原的点滴故事,我便开始整理思绪,希望能通过文字将这份珍贵的记忆保存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经历仿佛昨日重现,每一幕都深深烙印在心里。记得初到雪域高原时强烈的高原反应让我头痛欲裂、呼吸困难与新奇感,再到深入基层为当地民众提供法律援助的日日夜夜,看到他们获得法律帮助后露出的感激笑容,那些挑战与感动交织的瞬间,让我深刻体会到法律工作的责任与温暖,让我的内心充满了职业的成就感和使命感。这段经历不仅磨炼了我的专业素养,还让我学会了在艰苦环境中坚守初心,保持法律人的职业操守。援藏经历已然成为我律师生涯中最珍贵的财富,给我的律师职业生涯留下今生难以忘怀的记忆,将永远激励着我在法治道路上坚定前行。


作者:董志越







我是2022年4月申请援藏的。同年3月,百瑞总部工作群发布通知,号召百瑞律师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支援西藏法治建设。缘由是百瑞总部领受了司法部提出的基本解决“无律师县”这一重大任务,计划远赴西藏波密县设立分所。我虽有申请之意,但也曾有所犹豫,因为迷茫和不确定。迷茫的是,西藏对我来说是一个遥远而神秘的地方,对于那里的气候、风土人情以及能否适应当地的工作和生活环境,我都一无所知。不确定的是,援藏将会是一段漫长而艰苦的历程,我是否能够坚持下来,完成这次任务。


为此,我向总所党总支书记王志强主任以及部分同行、同学、行业协会前辈进行了请教。他们给予我鼓励和支持,告诉我援藏是一次难得的人生历练,不仅能够提升自我,还能为西藏的法治建设贡献一份力量。在他们的鼓励和支持下,我坚定了援藏的决心,毅然决然地提交了申请。经过一系列的审核和选拔,最终我有幸成为了援藏律师团队的一员。随后,依照政策法规等相关规定及程序,办理关系转移手续,派驻西藏,并设立百瑞西藏波密分所。


深圳律协张斌会长、分管副会长罗振辉,理事兼信息委孟获主任(援藏前我兼任深圳律协信息化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得知我要援藏的消息,非常关心,特意为我饯行,亲自过问我的工作和生活安排,并给予我极大的支持和鼓励。他们表示,援藏是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希望我能够克服困难,圆满完成任务,为深圳律师行业争光。他们多次关切地提到高原地区氧气稀薄,环境艰苦,反复嘱咐我务必保重身体。这份细致入微的关怀,让我内心倍感温暖,着实感动。在他们的关怀下,我更加坚定了援藏的信心,也感受到了来自行业的温暖和力量。临行前,振辉副会长还专门和我通了电话,语气真挚地说道:“援藏很辛苦,你要面对各种挑战,克服各种困难,再次嘱咐我保重身体,为深圳律师争光彩。我回应:“好!既然选择了援藏,便义无反顾,不负所托,努力前行,保证完成任务。”事实证明,我做到了。


2022年8月初,我从深圳开车前往西藏途经南宁,南宁分所苏芳主任为我和另一位援藏律师举办欢送会。彼时正是疫情时期,总所党总支书记志强主任、总所执行志伟主任因疫情不能来南宁,但给予重视及问候。深圳分所朝武主任、超群主任,重庆分所汪洋主任(现东卫重庆分所主任)亲赴南宁大力支持和关爱,我既受鼓舞、感动亦感到沉甸甸的责任。我不是一个人在援藏,身后还有众兄弟姐妹。南宁结束后,我便开车继续前往云南,计划途经云南进藏。到达云南第二天,接到西藏司法厅电话和林芝市司法局欧小琼科长通知:“由于西藏疫情暴发,没有进藏的律师暂缓进藏”。如此,我只能原路返回。人未进藏,但工作已开展。波密县司法局已经把我的名牌标置在了各乡镇的村居委会的公告栏,每天不间断的法律咨询,问题各异,我都耐心一一解答。还有人打电话给我,说:“我就试下,看看这个电话是不是真的,能不能打得通,有没有人接听……”


11月,林芝市司法局转发西藏司法厅、律协相关文件,希望律师发挥专业能力和智慧助力复工复产。为此事,我专门和小琼科长通电话构思相关编辑内容。说干就干!我和我的团队分工合作、搜集材料、整理分析、仔细校对、注重实用,最终汇编成册。加班加点用三周时间专门为林芝市编著了一份《助力市场主体复工复产政策法规汇编及合规操作指引》。该《指引》由6大部分构成,包括“疫情管控编、营商环境编、投资融资编、劳动用工编、安全生产编、合规指引编(共100个常见问题的问与答)”,共计58万字有余,公益赠送给林芝市司法局,积极发挥了律师的智慧和专业助力全面复工复产。此举荣获中共西藏自治区律师行业委员会、西藏自治区律师协会的发文表彰。百瑞波密分所荣获律师行业抗击新冠疫情先进集体,我个人荣获律师行业抗击新冠疫情先进个人。


进藏之路很艰苦。12月初,全国疫情管控措施全面放开。我第一时间联系了林芝及波密当地表示进藏援藏。稳妥及安全起见,我和团队梁韵莹律师一同驱车前往,从深圳经成都再走318国道进藏。我们驱车到达成都后,成都分所的段琳主任、党支部书记王姝律师热情招待。当晚我们出现了发热症状,发烧39度,浑身乏力,喉咙像吞咽刀片。心想都已经到了成都,不去西藏心有不甘。之后我们休整二天,身体好转便继续踏上征程。这期间,小琼科长一直和我有电话联系,她再三嘱咐,现在冬天,318国道结冰路滑,路不好走,最好不要开车进藏。最终,在确保安全进藏的情况下,我们把车放在了成都,选择坐飞机从成都前往林芝再转至波密。


到了林芝市,林芝市司法局党组成员唐建勇副局长及律公证欧小琼科长接待了我们,这是我们第一次“网友”线下见面,此前都是电话、微信沟通工作,他们给我们介绍了当地的人文,嘱托了一些援藏的事项。他们说:“藏区平均海拔高,如果有感冒和发烧的症状是不能进藏的,容易有生命危险!”现在回想后怕,心真大、命也大!食堂午饭,见到了局里的康书记和旺局,他们感谢我们支援西藏法治建设,嘱咐我们保重身体。饭后稍作调整,乘车前往波密县。


前往波密县。林芝市距离波密县约220公里,道路崎岖,中途要翻越色季拉山(属念青唐古拉山脉),海拔4700米以上,色季拉山为川藏318公路(林芝-波密段)必经之路。车窗外大雪纷飞,天地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美得像个童话世界!我们的车子就在这弯弯绕绕的山路上颠簸前进。梁律师是南方姑娘,平时少见雪景,坐在副驾上兴奋地“咔嚓咔嚓”拍个不停。我感冒发烧加上高原缺氧,在后排被摇得七荤八素,居然咣当咣当摇晕睡着了。也不知道摇了多久被梁律师叫醒才知道到了波密。外面天色已黑,220公里的路程足足跑了5个多小时。司机扎西帅哥说:“董律,这算运气好啦!大雪还没完全封山封路,不然,啥时候能到可真没准儿。”我们心里庆幸。佛祖保佑哇!这是我们第一次来西藏波密,惊叹祖国真是太辽阔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高原反应持续折磨,头痛、气短、乏力,令人煎熬难受。怎么办?唯有克服困难!彼时,疫情管控刚刚放开,又临近过年,街道上行人稀少,许多商铺闭门歇业,连吃饭都成了难题。我心头一酸,想起父亲常说的那句话——“吃苦是福,是磨砺,骨头硬了才扛得住风浪。”我们默默吃完那半生不熟的包子,“援藏这条路,咱们得一步步走完,不能丢脸。”我说。她勉强挤出一丝笑,那倔强的模样像极了高原上迎风挺立的格桑花。寒风吹来,夹带着雪花,冷。空荡荡的街道更添寂寥。思绪万千。


在波密县司法局党组书记、普琼局长关心及时安排下,我们安顿下来。之后,我们便在司法局公共法律服务中心正式开展工作,接待群众法律咨询,解答法律问题,一直工作到了元旦。普局对我们说:“现在已经临近春节了,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内地过年,事情不多,我们能应对过来,加上你们还高反,回内地休整休整过完年再来。”普局等领导班子成员非常关心我们在波密的工作和生活,时常问候,让我们有在家的感觉。


春节过后,各行各业的人们都陆续返岗开始工作。我受法律援助中心指派,与县检察院的检察官、县法院的法官远程开庭、远程见证,依法保障被告人,或者原告的合法权益。


调整好心态和身体再次进藏。进藏之路冰雪开始融化,我再次调整好状态再出发。为了在当地开展工作便利,这次我开车进藏,深圳分所派出党员梁律师与我一同驱车进藏,从广东深圳至西藏波密县,导航显示3000公里,实际上全程跑了大约3300公里。为了车辆行使安全,我专门换了四条全新轮胎,对车辆进行了全面的安全大检查。我记得那天从深圳出发是凌晨3:00多,约3:50分左右离开深圳,在深圳与惠州接壤处的“您已离开深圳市,欢迎您再来”的标识牌下,车辆打开双闪、靠边暂停,我和梁律师朝着深圳的方向鞠躬三下。梁律师眼有泪花。我强忍着。


我确实“高估”了开车进藏的能力和耐力。计划两天时间从深圳到成都,共约1700公里,再用最多两天时间从318国道进藏把剩余的大概1300公里走完,后面才发现这个计划有点儿“天真”。从深圳到成都,如期两天到达,但是,从四川甘孜州康定市走318国道进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用艰难来形容比较恰当。318川藏线,又称川藏南线,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全长约2150多公里,位于青藏高原的东南部,横跨四川、西藏两个省区,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之一,这条公路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康定市开始,向南穿越川西高原、横断山脉、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沿线地形险峻,海拔高差大,最高海拔达5000米,气候条件恶劣,是一条充满挑战和艰辛的公路,中途要穿越数十座高山峡谷,翻越十几座海拔超过4000米的大山。路途中,我经历了无数的急弯、陡坡、塌方区和泥石流区,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与危险。但正是这些艰难险阻,让我深刻体会到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的真谛。

我得感谢我的同学孔总,在我们途经贵州黔东南自治州时,知道我去援藏,诚尽同学之谊,又安排了第二天成都的午饭。临别时,再次叮嘱我们要注意安全,保重身体,平安到达,还给了干粮补给……同学的关怀和叮嘱如同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我们前行的道路,带着这份感动和力量,我们踏上了继续前往西藏的路程。

行驶在318国道上,雪山巍峨耸立,仿佛置身于一幅流动的画卷之中。然而,高原气候变幻莫测,时而晴空万里,时而暴风雪骤至,给行车带来了极大的困难。沿途的风景壮丽,但高原反应也开始逐渐显现,头痛、乏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挑战身体的极限。


走318国道,翻越的第一座山是折多山,折多山最高峰海拔4962米,垭口海拔4298米,与康定县城海拔落差达1800米,有“康巴第一关”之称。在这里,我们遭遇了进藏以来第一次挑战。由于海拔的急剧升高,我和梁律师的高原反应愈发严重,头痛欲裂,呼吸困难,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只好停车休息,调整状态,再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康定→波密段沿线地质结构复杂、气候多变,山体滑坡、泥石流、交通事故也是家常便饭,交通管制也是一段接一段,我们不得不把车速控制在了50公里每小时甚至不到3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在前行,一天开车十几个小时也走不到400公里的路,走这样的一条路,绝对是对身心和车辆的多重考验,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那种紧迫感,毕竟一个不小心就会滚入万丈悬崖可不是开玩笑的。行车中,我们曾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能见度不足5米,路面结冰严重,车辆几次险些失控。我紧握方向盘,小心翼翼地前行,心中默念着“安全第一”,最终平安渡过了难关。


当我们驾车途经理塘地区时,发现一辆汽车不幸坠落在公路旁的深坑中,有人受伤,现场情况危急。我和梁律师见状立即靠边停车施救,询问人员受伤情况。车外温度极低,为了帮助他们保持体力,我们从车上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和饮用水分发给被困人员补充能量。在确认他们已经拨打了报警电话,救援力量正在赶来的路上后,我们才稍稍放心。临行前,我们再三叮嘱他们注意安全,保持通信畅通。继续赶路不久,我们就遇到了赶来救援的人民警察,警车闪烁着警灯,正全速赶往事故现场,我们心里踏实。


途经怒江72拐。这段路线是川藏公路南线318国道上最著名的险峻路段之一,位于西藏自治区昌都市八宿县境内,连接邦达镇与八宿县城,是驾车通往波密县的必经之路。该路段多为180度发卡弯(U型弯),部分接近360度盲弯,视野极差,被民间称为“魔鬼路段、死亡之路”。行驶在这条路上,需翻越海拔4600多米的业拉山垭口,短短10几公里海拔落差从最低点怒江峡谷(3100米)急剧攀升至业拉山口(4600米),再降至邦达镇(4100米),相对高差达1500米以上,形成极陡的“之”字形盘山路。一日可经历四季,山顶严寒、山腰温凉、谷底炎热。


行驶在这条路上,不仅要面对复杂的路况,还要克服高原反应带来的身体不适。车辆穿梭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每一次转弯都考验着驾驶者的技术和心理素质。沿途的风景虽然壮丽,但险峻的路况却让人不敢有丝毫的分心。这不仅是一次对身体的挑战,更是一次心灵的洗礼。在这里,能够深刻感受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人类的渺小,同时也能感受到挑战自我、征服自然的勇气和决心。这段经历将成为我一生中难以忘怀的记忆。怒江72拐是318国道的灵魂缩影——壮美与凶险并存,征服与敬畏共生。随着业拉山隧道群的建设,未来“72拐”或成历史遗迹。


永远的丰碑。318国道上的怒江大桥,是一座承载着血泪与信仰的“永远的丰碑”。1953年,筑路官兵在修建这座大桥时,一名战士不慎跌入刚刚浇筑的桥墩,混凝土迅速凝固,战友们拼尽全力却无法将他救出,最终只能含泪将他筑进桥墩,与大桥融为一体。1988年怒江大桥重建时,其他桥墩均被拆除,唯独这座浇筑着战士身躯的桥墩被永久保留,成为一座无言的纪念碑。

怒江大桥的桥墩不仅支撑着天堑通途,更矗立起中华民族的精神海拔——它告诉世人: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信仰更长的路。当鸣笛声掠过奔腾的怒江,我们听见的不仅是历史的回响,更是一代代人用生命书写的誓言:这盛世,如您所愿。如今,每一辆经过的车辆都会鸣笛致敬,那回荡在峡谷间的笛声,是对英雄最深沉的缅怀。

这座丰碑的背后,是川藏公路修筑史上最悲壮的牺牲。20世纪50年代,11万筑路大军凭钢钎、铁锤和炸药,在“世界屋脊”的悬崖绝壁上一米一米开凿天路。他们翻越14座海拔4000米以上的雪山,横跨10余条湍急江河,穿越8条地质断裂带,以“每前进一公里就有一名战士倒下”的代价,用4年时间完成了2255公里的川藏公路,3000多名烈士长眠于此。他们的血肉之躯化作路基,托起了西藏通往现代文明的第一条生命线。这座丰碑留给后人的是永不磨灭的“两路”精神(青藏公路和川藏公路)。

2014年,习近平总书记就川藏、青藏公路建成通车60周年作出重要批示指出:60年来,在建设和养护公路的过程中,形成和发扬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顽强拼搏、甘当路石,军民一家、民族团结的“两路”精神。“两路”精神是中华民族的重要精神财富。总书记强调在新时代的征程中,我们依然需要““两路”精神”的力量,学习“两路”历史,弘扬“两路”精神,对于推动沿线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促进各族人民团结一致具有重要意义。去援藏,不仅是我个人对家族传统的继承,更是对““两路”精神”的践行。我深知,踏上那片神圣的土地,就意味着要面对艰苦的环境、复杂的任务和无尽的挑战。每当我想起家族中那些前辈们面对困难从不退缩的精神,这些身体上的不适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

3300公里,五天时间,我们终于成功到达波密。看着眼前的雪山和蓝天,所有的疲惫仿佛都烟消云散。这次进藏不仅仅是一次身体上的挑战,更是一次心灵的洗礼。在这里,我将与我的同事们一起,为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贡献自己的力量,让法治的阳光洒满每一个角落。

END


律师简介





董志越

北京百瑞(深圳)律师事务所 高级合伙人

政府与公共法律事务中心 主任

政企律师团队 团队长

司法部“基本解决无律师县” 第一批援藏律师

职业定位:

产业及争议解决律师。荣获百瑞总部优秀公益律师奖。深圳市委统战部“建党百年•百场法治宣讲”优秀讲师。

业务领域:

政府、公司、私人及其关联法律事务。专注于重大民商争议解决、刑事辩护、政府执法监管,以及非诉专项法律事务(PPP及争议解决、政府专项债,股东股权、劳动用工管理、企业兼并、收购,继承和家族财富传承)等。

长期关注和研究生态圈、产业链,人才链,资金链,法治化营商环境。